廖公添丁神傳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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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祠同祀神明廖公添丁,後世所傳其人其事,由於耳傳附會與戲劇渲染,與事實大有出入。廖公生前與歿後之事蹟,均與本鄉有所關聯,爰特多方蒐集文獻並參證當年親睹廖公人、事之遺老口述,為廖公重新作傳,俾真相能明白告於世人。

出生寒微 一介平民
廖公乃籍隸台中清水人氏(昔稱秀水庄),生於清光緒九年歲次癸未(西元一八八三年),父名諱江水,於廖公九歲時去世,母王氏足,以家貧難以撫養,乃令其為人放牧,稍長,復四出為人庸役,從其出身看來,廖氏實乃一介平民耳。

身懷寄技 武藝高超
廖公少時,正值中、日甲午戰爭。清廷戰敗割讓台灣予日本,致使流落本省之潰軍散勇隱身民間各行各業中。此輩不乏身懷奇技、武藝高超者,廖公由於工作環境,得以與此輩人交往,因其聰慧溫和勤快,甚得人緣,輕易得習各式奇技、武藝,兼以年輕好奇,常窺伺此輩豪客茶餘酒後之競技,繼而於工餘之暇,輒向彼等討教指正,是以南拳北腿、東戈西 ,百味雜陳,於其桓心毅力私行苦練之下,功力日增,其行動機警敏捷、精於技擊,尤善鎢遁術、壁虎功與化裝術,復因無固定一脈之師承,每令人莫測高深。除武藝之習得,公亦因長期與此輩遺民來往,其氣質性格亦深受感染默化。

日大斂財 家破人亡
民前十三年(台灣淪日後第七年),公年十八、九歲時。日據之台灣總督府,正加強對全省之統治工作。為爭取民家之合作,乃攏絡一批地方人士為其鷹犬,授予任庄保長(正)或各特殊之職,此輩一出,名為溝通官民橋樑,為地方人民服務,實係藉勢斂財、謀取私利,於是霸佔豪奪、欺凌弱小諸事層出不窮,日人因用人孔急,不予深究。時廖公家鄉有保正周氏者,藉勢聚斂,貪得無厭,鄉人畏之如虎,敢怒而不敢言,獨廖公年輕氣盛,不懼強權惡勢,挺身指摘,周氏備感難堪,心中大為不快,惟仍不動聲色,私設計謀,思陰除廖公,以絕後患。乃故意圈佔其田產,以激怒之、並誘其上鉤,廖公果然中計,前去周家理論,周氏佯為與公談判,而陰令其子出面斥之為非,公迺大怒,出手重創周子,周氏復大動刀筆,羅織廖公為亂黨,控告於日人官署,公因而為日人追緝,幸及時走避得免受害,然周氏恨猶未消,復唆使日人脅迫廖田交人,母備受折磨而死,廖公聞後大?,自此家破人亡,而悽悽惶惶於四方。

滿懷悲情 秘密抗日
廖母死後,周氏並未放棄對廖公之追緝,公乃潛往北部謀生。據當年與之同時期之楊琳老先生之追憶(按:楊老先生乃當年隱匿廖公而後遭日人之脅迫擊斃廖公者,已於數年前去世)言及,廖公自不見容於周氏後,即潛來北部謀生,漂流各處,工作並無固定,因感身遭橫禍,滿懷悲憤難抑,對日人及此批御用紳士,御恨之深,常溢於言表,閒談中偶涉其事,莫不痛哭流涕,憤慨激烈,因而凡此輩與民眾有所糾葛,輒挺身橫加干涉,因此樹敵日夥,到處招致此輩人之怨恨,而其尚不知檢束收斂行藏,反恣意縱橫,日人乃暗佈羅網欲加害之,幸而及時警覺,得以脫身逃逸,爾後,其行動已大受拘束。斯時,廖公曾為生活所迫,而化裝冒險至真友處告借,在場及輩咸認其所為毫無價值,應即速收斂鋒芒以待時機。恰於是時台灣民眾抗日團體暗中滋長蔓延,廖公極為嚮往,時思投效,惟此種秘密之抗日活動組織,在無人引介下,自當不得其門而八,廖公出身寒微,未能與上流社會人士有所接觸,在走投無門之下,乃欲獨樹一幟。於是集反輩商議,眾人咸以茲事體大,既無後援復無經費,何能與日人週旋,獨廖公不以為然,幾經辯論眾始目服,廖公復對經費之籌措提出其看法:「此輩御用紳士聚斂搜刮了不少,此等皆財皆吾同胞血汗,何不向彼等募捐?」眾人皆曰:「此無異與虎謀皮,恐為所噬。」廖公乃辯日:「不然,此輩吾深知之,其一者實乃良心未?,然以生命財產受日人之挾制,不得不馴為日人驅使,此種人當樂於捐助;其二者,乃昧於一己之慾利而為日人工作,及至目的已達,而受日人之箝制更為痛苦,如能動之以義利必有所成;其三者,天良喪盡,認賊作父,只認權勢,全為私利而為日人工作,縱割摘其首亦半文不捨,此種人吾等當以計取之。」募捐之事逐是決定,而按部進行亦極順暢,及行至第三種人時,果如廖公所言,非但一文不捨,反而向日人密控。此後公即成為日人日夜迫緝之首要目標,佈下層層陷阱,偵騎跟追跟緝,惟公亦憑其一身奇技及機警敏銳之判斷力,與日人日夜週旋。

擲石一枝 堪稱一絕
傳聞廖公身懷奇技,楊琳老先生對此亦謂及:公之身手確實敏捷,然尚不能稱之為奇,凡有恆心毅力者作長期不斷之練習皆能達此境界。其技擊功夫,斯時在北部而言,可列為數一數二之流,此乃得力於其師承不一,各門各派之奇招獨門均混雜一身,每與人交手,輒怪招連連,使人摸不清其路數及師承,無從招架。因其當年雖在飄流不定之環境中,仍未間斷而苦練不懈,故臂腕力極強,掌勁力道十足,手指堅硬如鐵,觸捏人體,無不使之筋骨麻痛澈肺俯。兩腿及腳掌極富彈性,一躍可達兩三人之高度,而落地時之聲息輕微,高樓大廈上下自如,腰際常束紮一腰帶,閒時常取下揮抖自娛,無不虎虎生風,其桓藉此帶以蕩超障礙。於郊野如草叢高及垮際,能低身遁走,不露?跡,快如 鎢,全無聲息,其於郊野為日人包圍後,每以此術溜脫,吾等戲稱其為鵠鵠術。公尚有擲石一技,當時堪稱一絕,惟極罕顯露,向少人知之,粗如鵝卵之石,其投擲出去疾勁如流星,既準且狠,能兩手交替發石,更能向後反手發石,而其勁疾準確不改,嘗見其於林野間擲擊飛禽走獸,無不百發百中,皮綻骨碎,其嘗謂:「此技得來非易。施於鳥獸則可,用於人則無術可解。」公常因事須於台北及四郊活動,苦於日人之監視嚴密,乃藉高明之化裝,得以隱瞞日人耳目,其化裝並無一定之造型,全視當時環境情形而定,社會上各行各業角色,均摹仿得維妙維肖,此實佔其身材修短適中之利也。公之警覺性極高,對一切徵兆反應迅速,故日人雖佈下天羅地網欲捕捉之,均為其及時脫逸。

藏匿猴洞 終命歸西

廖公在日人集中全力日夜追緝下,乃潛匿於台北近郊八里鄉之觀音西麓荖阡坑友輩楊琳處,並以楊宅附近之後山一猴洞為藏匿之所。當年該處交通閉塞,叢林茂密,山勢峻削而視野廣潤,面對海峽,對海上活動一目瞭然,遂決定匿居于此,並伺機出境、遠走福建,于是晝夜伏匿,諸事均交由楊琳辦理。日人自廖公失蹤後,甚為焦急,大舉搜索均毫無所獲,是時日人適發現地下抗日活動日熾,然稍縱即逝,無法捕捉半絲痕跡,因此判定當與廖公行動有關,認為倘不及早測除,早晚必生事端,當時之日據台灣總督府復下令務必緝捕其銷案。一日,楊琳為廖公送膳,以為鄉村林野無外人來往,因之一時大意,未予偽裝,為日人佈置之暗探發現,認為楊琳行為可疑,乃嚴加偵查,幸得楊琳及早警覺,小心應付,未漏破綻,惟日人以楊琳之身份判斷,頗覺懷疑,乃脅迫真交出廖公行踩,因無直接證據而未得要領。楊老先生以事急迫,刀促其易地為良,公迺謂:「此係日人之一貫作風,勿懼。」其後日人經多方蒐集資料參證,判定其確在此地區內藏匿,乃動員大舉搜山,惟廖公則伺機脫逃,下山潛至平地溪流橋下藏匿。日人勞師動眾毫無所獲心實不甘,盛怒之餘乃轉向楊氏發洩,以取其全家性命脅迫其交人,楊氏原欲以一死成全之,繼思日人此番大舉出動,必擒得公後始甘休,廖公縱能倖免於一時,在長期羅網下,遲早終將為日人所生擒、毒刑逼供,屆時波及反輩,株連更廣。乃思犧牲廖公以全友輩及其家屬,而搪塞日人之脅迫,何不親自動手為宜,惟思自己本領實非公之對手,故遲遲不敢貿然從事。俟一日,楊氏送膳時,見公平躺洞底簍衣上,正熟睡中,乃急抄過壁間以鋤頭連番猛砸其頭顱,廖公一命歸西。時年僅二十七,公歿後,楊氏悒悒寡歡,然日人仍未予放鬆,復故意授予重償日幣二千元,爾後方以殺人罪入楊氏於獄中,極盡戲弄侮辱之能事,能不令人悲憤,惟在高壓鐵蹄下,誰敢出頭論其是非?

靈顯異象 耐人尋味

廖公歿後,傳聞曾顯現異象數端,頗耐人尋味,茲述如下:

◎日人自猴洞移屍下山檢驗時,屍體湧血沿途滴 流不止,此後每逢陰晦將雨之夜,其血滴處, 輒閃爍發光,如螢火串燈,此事歷時頗久,始 漸湮滅。

◎每當天旱物燥之時,常于夜間自洞內躍出閃閃 綠光一團自山上往下直奔入日人山本氏之官舍 ,徘徊數週,旋即散開合攏飛躍,方始逸滅。

◎日官員山本氏之妻女平素體格極佳,一日突患怪病,語無倫次,言行怪異,群醫為之束手,好心鄉民告之:「恐為廖公陰魂作祟,何不備些香燭至其墳前祈禱一番。」山本氏謂:「世有人害人之事,焉有鬼害人之理,吾乃大日本帝國官員,廖係死鬼,其能奈我何!」終不願為之祭拜,而其妻女病情日劣,山本氏於公事家事交挾之下憔悴至極,遂往廖公墳前許願,越日,其妻女頓顯起色,週日竟不藥而癒,山本氏還願,乃為立墓碑一面,並備牲花以義子之禮祭之。

鄉人建墓 緬懷從事
廖公歿後,血衣未換,遺體裹以其生前墊睡之棕簑衣,草草入穴掩埋,生前友輩因懼株連,無人敢出面為之料理,復因異象頻傳,遠近民眾仰慕而來祭拜者,途為之塞,墳場頓成市集。日據之台灣總督府認為此乃我漢民族精神之表現,倘任其發展,將來事態必更嚴重,方嚴禁民眾前往拜祭,山本氏惟恐遭其上司怪罪,乃召屬下壯丁(現之義警)利用深夜拔棄其所立之墓碑。爾後日人注意力稍懈,乃由廖公生前故舊及輩,趁陰暗之夜,盡一夕之功,恢復真墓堆。降至本省光復,鄉民緬懷往事,緩行祭祀不絕,始收殮其骸骨於原地重葬,並為修建墓園聊表仰慕之枕,斯時距其忌日已達四十寒暑矣,惟其骸骨仍完整光潔不朽,誠異事也。(編審/林清圳.撰文/陳瑩珠)